2009年2月11日 星期三

我和愛我的最愛~原創與翻唱



存有( Esse, To be )是活動的,它的活動主要的,就是『自我呈現』或是『自我顯現』( Ens, Being );不過,存有因為自身的『充實滿溢』(Plentitudo in plenitudine),首先要把自己完全呈現出來。這也就是『存有本尊』(Ipsum Esse),而這本尊一方面是『在己存有』(Ens in se),亦即『實體』(Substantia),另方面則是『自己存有』(Ens a se),即是『自有實體』。自有實體的『存在』和『本質』相同,可以互換;(Existentia et essential convertuntur)。
~鄔昆如《形上學》~



【甜蜜蜜】

望著電視畫面,不自覺想起一首動人的歌,透過聲音、文字與演唱者的結合,產生彼此共融和諧的獨特風格,那麼我對於某首歌的喜愛是基於甚麼?曲的節奏、詞的意境,或演唱者(影像)的詮釋,應是所有元素共同譜成的旋律。創作的形成過程,音與詞和,音詞與心和,心與聲(象)和。音、詞、心、聲四和,傳達出道之流行。「樂者,音之所由生也,其本在人心之感於物」,想那創作的目的為何?若人文之元,肇自太極,是啊!原來就為那夢中的甜蜜蜜:「甜蜜蜜,妳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在那裡,在那裡見過妳。妳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啊!在夢裡,夢裡,夢裡見過妳,甜蜜,笑得多甜蜜,是妳,是妳,夢見的就是妳」

《禮記‧樂記》:「凡音之起,由人心生也,人心之動物使之然也,感於物而動。故形於聲,聲相應,故生變,變成方謂之音」想像著在沒有語言之前,身體感官之所以存在的意義,似乎都因著我與外物的接觸與感受。對於外物的感觸產生了自我的知覺,知覺的目的為何?顯然是為了個體在世界中的活動,因此透過知覺感受,產生的自我意識,如此成為人心的根源。船山:「人心者,性之具於虛靈者;靜而無不實,故動而無不靈,靈斯神矣。」人心與外界產生的事件,不應界定為明確分割的主客體,而是在無盡的天道流動之中的相互延續。

《春秋左氏傳》:「聲亦如味,一氣,二體,三類,四物,五聲,六律,七音,八風,九歌,以相成也。清濁,大小,短長,疾徐,哀樂,剛柔,遲速,高下,出入,周疏,以相繼也。君子聽之,以平其心,心平德和。故《詩》曰:德音不瑕。」相同的歌,不同的人的唱,唱出甚麼?相同的歌,不同的人聽,又聽出甚麼?不同的歌,被不同的人創造出來,或不同的人,雖然唱著不同的聲音,其實都渴望創造出,我愛妳的那同一首歌。當我們爭論著生活具有其目的性,或僅有如機械般的運轉時,試著體會在每一首歌中,那無法言喻的心情嚮往,透露著在生活中的任何人們,都不可能只是盲目無意識的活動。作曲、譜詞、唱歌、聽歌的事實形成必然,顯現出在每個時代,在每個人心靈的深處,自始自終都有那一渴望的存在,那一牽引著自身的聲音。


【路邊的野花不要採】

「送你送到小城外,有句話兒要交代,雖然已經是百花兒開,路邊的野花你不要採,記著我的情,記著我的愛,記著有我天天在等待,我在等著你回來,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千萬不要把我來忘懷」


路邊的野花不要採,彷彿訴說著愛的變與不變。愛所以滿溢正是善的流露,在滾滾紅塵中,如何能情貞凝性,性情合一?如果說可欲之謂善,對於渴求妳的嚮往,必然成為豐富我的心靈的成果與原因。《齊物論》:「彼出於是,是亦因彼」,彼此應始終真誠相待。《禮記‧樂記》:「心以為不然,則所行必違之;心以為然,則所行必從之。」現實的生活現象不斷流轉,人與人的現實關係,不斷亟欲組構、卻又不斷崩解。我的不變,意味妳我的同一存在,呈現為愛的本質實在。我的變,則顯現出妳我的差異存在,呈現為愛的現象流轉。我的變與不變,都在愛的現象與本質中開展。

人比花嬌,花開則總是象徵著美的顯露。柏拉圖:「美有一份愉悅伴隨著。」美是事物在調和適度均勻中較人體會一份喜悅。鄔昆如:「『美』是存有的超越屬性,也就是說,存有彰顯自身時,可以用『美』來呈現;這也就是說,『美』是存有的形式,藉著物質的質料,而落實下來;同時也是精神內存於物質,而彰顯出精神的光輝。」馬里旦認為美是:「集所有超越屬性的光輝。」孟子說:「充實之謂美。」,在愛中的花所顯現的美,如此充實而散發光輝


【我只在乎妳】

「如果沒有遇見妳,我將會是在哪裡?日子過得怎麼樣,人生是否要珍惜?也許認識某一人,過著平凡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也有愛情甜如蜜?任時光匆匆流去,我只在乎妳。心甘情願感染妳的氣息。如果有那麼一天,妳說即將要離去。我會迷失我自己,走入無邊人海裡。」


《禮記‧樂記》:「知音其難哉!音實難知,知實難逢,逢其知音,千載其一乎!」一者,具有顯明、完整、相似,三種特性。如何使我愛妳成為真理的顯明存在?似乎惟有透過我相信妳是那唯一的化身。船山:「信者,非僅聞道之名而不移,循道之迹而不妄者也。其所合於理而善焉者,因而躬踐之,因而心體之,非徒恃其自然之合,而確見以固守之,必誠於是。」「主體」的「確認」,「客體」的「清晰」成為真理的兩個條件,鄔昆如詮釋「一」具有「顯明性」、「完整性」、「相似性」,三種特性:「『一』的超越屬性也是『第一原理』引伸出來的成果;那即是『同一律』:每一事物都與自己等同,而且只與自己等同,與自己之外的任何事物都不等同,都有差異;這原就是『一』的深層意涵。」鄔昆如:「『真』的『超越屬性』(Omne ens est verum),是吾人認知功能『悟性』的直接對象。傳統的『真理』定義為『主客符應』。因為是『主客符應』,『真理』不在事物之中,而唯有在『精神主體』心中。」


【月亮代表我的心】

「妳問我愛妳有多深,我愛妳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妳問我愛妳有多深,我愛妳有幾分,我的情不移,我的愛不變,月亮代表我的心。輕輕的一個吻,已經打動我的心,深深的一段情,教我思念到如今,妳問我愛妳有多深,我愛妳有幾分,妳去想一想,妳去看一看,月亮代表我的心」


情貞,則人性凝而為一。唯一者,意味「我」、「愛」、「妳」,參和即為太極。我「愛」妳,意味我與妳肇生於愛,此生雖分而為二,卻合源自於一:「妳問我愛妳有多深,我愛妳有幾分,我的情也真,我的愛也真,月亮代表我的心。」朱熹說人心是天淵:「本只是一太極,而萬物各有稟受,又自各全具一太極爾。如月在天,只一而已。」《禮記‧樂記》:「大樂與天地同和」,「樂者,天地之和。」與天地之和為大樂,「吾心即宇宙」,實而言之,我想正是其意識到「我」在宇宙之內,志氣充塞天地之間,滿心而發,充塞兩間,至大至剛。若言心外無理、心外無事、心外無物,意味甚麼?反言之,其實道出了,If living is without you如果生命中沒有妳,則I cant live 我无法生存I cant live我無法生存。無此心,則生命將不復存在。

吾心即宇宙,顯現出吾心即天地之心,天地之心即宇宙。吾心即宇宙,意味我心之生同一於宇宙之生,卻又獨立於天地之中,成為彼此暨差異又同一的生命存在。因此心性的意義,不僅在於認識的作用,或行為的意志作用,更在於萬物共同顯現,共同存在的事實。「我」之所以可能,必然是身心合一的個體存在。龔自珍:「萬物一而立,再而反,三而如初」,絕對的唯心論,即是絕對的唯物論,若言絕對兩者必然始終相通為一。生生之謂易,生生即創生之義,生命的本質即宇宙創化的本質,宇宙為確然廣大的存在事實,個體卻是微顯有限的生命,如此生命的意涵,實則包含了吾心與天地之心循環往復的同一歷程。


「存有本身」( I psum esse),或是「自有實體」(Ens in se),原就是「存有本尊」(Ens a se),由於其自身的「充實滿溢」,需要「外顯」來展示出其「充實」和「滿溢」,因而有「流出」或「創造」的行為和行動。經「流出」或「創造」而從「本尊」生出了「分身」。這也就是「世界」和「人類」的起源。
~鄔昆如《形上學》~
2009/02/11

2009年2月5日 星期四

命運與理想

命運與理想


看不穿是妳失落的魂魄
猜不透是妳瞳孔的顏色
一陣風 一場夢 愛如生命般莫測
妳的心到底被甚麼蠱惑

妳的輪廓在黑夜之中掩沒
看桃花開出怎樣的結果

看著妳抱著我目光比夜色寂寞
就讓妳在別人懷裡快樂

愛著妳像心跳難觸摸
畫著妳畫不出妳的骨骼

記著妳的臉色是我等妳的執著,妳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
記著妳的臉色是我等妳的執著,我的心只願為妳而割捨。~畫心~



【聊齋與如來】

聊齋與如來。當我們喜愛一個對象時,究竟是甚麼吸引著我們?若是美,那麼我想這樣的美,應該彰顯的是人的欲望投向真理自身的顯現。六年級時,教室有一小小圖書館,書是開學時大家捐的。一早到學校,總是挑本書看,當學期結束時,有些書已不曉得看過多少次。記憶中,那時喜歡的是聊齋或民間故事之類的短篇。同時,在班上流傳著我們最愛的如來神掌,很久以後才知,故事原是倚天屠龍記改編的。

聊齋,訴說的是跨界之間的愛。回想起來,故事之所以吸引自己,顯然是那帶著悲劇的故事性格。悲劇詮釋的是人能否掙脫命運的課題。希臘悲劇表現出人企圖擺脫命運,用盡方法卻依然無法逃脫的宿命,最終導致全盤毀滅的結果。但聊齋的悲劇,所顯現的結果,卻往往是它類的主角,在選擇犧牲自我的決定中,開展出成全實在的真愛。

如來,無所從來,亦無所去,訴說著原始反終的永恆?從佛光乍現到佛光普照的絕對威力,才知在招式的比劃之外,更隱含天地之化日新、天地之德不易的神理。「記著妳的臉色是我等妳的執著,妳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當聊齋遇上如來,在生命聚散之中,顯現是覺悟方能有情,或有情促成覺悟,還是覺悟、有情,究竟始終一貫的造化


【跨界與平等】

相愛,喚起了跨界的渴望,不同類之間理所當然的爭伐,原不應矛盾的對立掠奪,在相愛之中,開始渴望被化解融合。聊齋隱含萬物彼此相愛的可能與能力,萬物透過不斷的自我超越,皆能得道修成正果的理念,或許可作為萬物平等、萬物同源的初始概念。故事企圖詮釋的是,人不僅將愛限制在同類之上,甚至可推及到他類的存在。就愛的本質,本應不受任何形式的限制,但就生命作為具體的形式,卻有著現實存在的限制,而呈現出命運的意涵。它類為愛,願意放棄自身的修行,選擇回歸原始低等的狀態,成就人類的現實存在。就此創作的心靈而言,我想賦予了,萬物存在差異的根源性詮釋。那白狐的畫面如此感人,最後的畫面彷彿訴說著,在那孤獨的無語之中,奉獻出真愛

聊齋的故事結果,給出了當人面對命運的困境,如何能夠超越命運的答案─犧牲自我。惟有真愛的力量,能讓主體做出犧牲自我的決定,惟有透過自我犧牲的意願,在無形中,方能扭轉整體一同瀕臨滅亡的命運。犧牲顯現出自我的欲求、自我的保存與外在事件應然演變,兩者相遇所引發的兩難情境。犧牲自我意味順從於合理的規律,而犧牲的最高形式,正是透過捨棄個體的生命而顯現。顯然犧牲不是盲目的判斷,或服膺於非正理。相反的,當犧牲的決定產生時,是置身於艱困的兩難處境,必定是透過理性的判斷與實踐,在捨棄自身欲求的利益,認知與行為一致狀況下,置身於澄明清澈的真理之中。


【悲劇與幸福】

所有悲劇的故事情節,都是透過人所想像詮釋,劇情呈現一致的皆是企圖表達出,貫穿其中的情境演變單憑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掙脫與之抗衡的必然形式。那麼超越又如何可能呢?個人以為在真實的演變,現實世界中彼此交織的事件,其中複雜的演變邏輯,遠遠不是作為有限的個體所能想像與掌控。因此悲劇的結局傳達是對於,生命個體對於自身有限性的顯現與覺悟。那麼為何觀看悲劇,能產生淨化心靈的作用?

悲劇是一模仿莊嚴的行動,所以「行動」即代表「情節」的運動。同時模仿具有「表現」與「再現」的兩層意涵,所以悲劇就可詮釋為「表現」或「再現」靈魂的運動。亞里斯多德認為:「一切悲劇必然包含六個部分,它的質量也取決於這六個部分:情節、性格、語言、思想、場景和旋律。」在悲劇的六個成分裡,最重要的是情節,也就是劇情的安排,悲劇所模仿的不是人,而是人的行動,是生活的幸福與不幸,而幸與不幸則取決於人的行動。悲劇的目的不在創新人的品德,而在創新行動,幸福與不幸,由人的行動決定。
亞里斯多德認為情節是悲劇的靈魂,在其物理學中論靈魂對整個生物是先在的,每一個個體也是。故情節既為悲劇的靈魂也就意味情節對悲劇而言是先在的。悲劇是一種模仿莊嚴的行動,所以「行動」即代表「情節」的運動。靈魂在自己的運動中把潛在的東西實現出來,就悲劇而言也就是在情節的行動之中把潛在的東西實現出來。同時作為靈魂的「情節」在行動之中必定會產生與之相應的「質料」,質料就是「性格」和「才智」,所以悲劇情節與劇中人物「性格」的關係,就是「靈魂」與「軀體」的關係。


【痴心與絕對】

在故事中,美麗的主角,因其修練的必要,開始習以傷害一般人作為手段。如此就其該類自身的利益而言,傷害它類似乎無關正義與否的問題。我想或許這其中亦隱含另一層批判的含義,人為了自身的需要,難道不是以傷害其他物種為手段。作者反過來以其他物種,擁有傷害人類的能力與可能性,在聊齋的脈絡中,一般人通常是無能的,往往只能任憑宰割。但當美麗擁有魔力的女主角,往往遇上良善卻又固執的男主角,似乎使得兩類應原本彼此傷害,作為現實合理存在的差異關係,開始受到跨界的挑戰。為何聊齋故事中女主角能輕易取得人心?顯然憑藉其美麗的外表,魔力意味,透過外在的形象或言語,使對方產生昏眩混淆的媚惑。因此取心的象徵,也就是人被某種的外在的形式所蒙蔽產生混淆,失去原本清明的自在本心。相反的,若是人不自甘受其蠱惑,那麼,她亦是無法取得此人之心。

故事的開始,往往女主角愛上的是男主角的良善,而男主角愛上的是女主角的能力與美,良善與美作為愛情的相遇隱喻,顯現為真愛應是兩者的結合,也就是透過良善的真理而開展的美。但男主角終究發現了女主角,透過偷取人心維持自身的美麗與外貌,如此偷取人心的作用,是作為提供自身資源的隱喻象徵。隨著故事的發展,女主角愛上了男主角,一個否定自身行為的對立面。她發現他不同於其他男人的行為反應,其良善的認知中,這樣的行為是不能被允許的。如此,男女主角因其對方的出現,當愛出現彼此的矛盾也同時產生,如此亦顯現出惡的行為的產生此一命題,建立在行惡者意識到了善的法則,然而她自身的行為卻違反此一法則,如此惡的性質,可被預設在任何人身上,甚至在最好的人身上並且是主觀必然的。

因此當行惡者發現有一善之法則時,其意志行為或有兩種反應,一是修正自身符合善的法則,其次為極端對反,則是企圖消滅對方使其不存在,其三則是引誘、威脅、迷惑、混淆使其無法明智,因而改變自身的行為。但若依此推論,則當善與惡相遇時必然會引致雙方的毀滅,因此當愛出現在兩者之中,愛彷彿成為一種引導,在現實中引導著雙方彼此,看見自身堅持的偏執、看見自身無窮的欲望、看見自身醜陋的自私。透過對愛的堅持,經歷痛苦漫長的過程,矛盾慢慢將被消融,生命中的愛訴說著,「記著妳的臉色是我等妳的執著,妳是我一首唱不完的歌。記著妳的臉色是我等妳的執著,我的心只願為妳而割捨。」因此個體意志由愛而來的犧牲與成全,必然源自於主體意識到那無上命令,也就是愛的自身根源,而愛的自身必然是純粹理性明智。

康德:「在最高善中,德行與幸福被認為是必然的相結合的。因此,這一個設無其他一個附隨之,它便不能為純粹實踐理性所認定。」現在,這個結合或是分析的,或是綜合的。它不能是分析的,這是已經表明了的;因此,它必須是綜合的,更特殊的言之,它必須被思議為是原因與結果之聯繫,因為它有關於一實踐的善,即那『因著行動而可能』的一個善;因此,結果,或者幸福的欲望必須是德行的格言之動力,或者德行的格言必須是幸福的有效因。」

牟宗三:「如果最高善不是因著實踐規律而為可能的,則『命令著我們去促進最高善』的那道德法則必亦被引至徒然無益的空想的目的,因而結果亦必須是假的。因此,如果最高善是依照實踐規律而為不可能的,則命令著「最高善必須被促進」的那道德法則必須是幻想的,是被引至於空洞想像的目的上去,因而結果亦必須是固自的假的。因此道德性作為一原因對於幸福(作為感觸世界中的結果看的幸福)必定有一種聯繫。而這種聯繫應是間接的(天命),即通過一睿智的「自然之創造者」而為間接的,而且抑又有進者,這聯繫不但是間接的,而且亦是必然的。」


2005/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