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11月5日 星期三

追憶訴說著生命如此擁有過




還沒好好的感受雪花綻放的氣候
我們一起顫抖會更明白甚麼是溫柔

還沒跟妳牽著手走過荒蕪的沙丘
可能從此以後學會珍惜天長和地久

~紅豆~



這些天來一直想寫下花蓮之旅,想寫成為回憶不斷的暗濤洶湧,席捲拼湊出穿過時光隧道環繞在山海之間的來去,在清晰與模糊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遊記似乎是要與人分享,在書寫的過程中,似乎就預設觀看的對象,那麼遊記的內容,就有著許多的選擇與片段,傳達與隱蔽,記得與失落。時間的流逝,明顯而迅速,記得和失落的時光有如沙漏兩端,在忙與盲的生活隙縫中,記得的片段逐漸流逝而下,堆積成為失落的虛無。回憶似乎不意味著過去當下的真實,也非忽略當下而停滯的戀棧,卻有著倒轉沙漏的魔力,將意義不斷消逝的虛無轉化為靈光再現的永恆。追憶訴說著生命如此擁有過,正因為如此擁有過才明白每個當下的絕對,正因為珍惜每個當下的絕對,才發現走向未來的勇氣永不止息。


【出發】


午後的陽光,洋溢著即將出發的燦爛。順暢的行程,才登上二高,轉眼就穿過用盡無數血汗挖鑿的奇蹟,豁然開朗之後奔忙迎向蘇花公路,百轉千折的山路,有種因大洋而來的觸動?在車裡談起前些日子剛看過西蒙的越洋情書,有個問題其實一直迴盪在腦海,當西蒙與沙特朝夕相處時,在信中卻向海洋另一邊美國這麼訴說著:「我覺得有些寂寞和離你很遠,希望我沒在你心中逐漸淡漠。我可以在那裡小睡一陣,條件是有一天你把我喚醒,但我不想死在那裡。你在我心中的形象那麼鮮明,想念你成為鮮明不斷的痛苦。」 真摯的情感流露在生活中點點滴滴,清晰可見,處處可聞。真誠如果是自由意志的選擇。不禁想著西蒙與沙特之間的一世相守意謂了什麼?「真誠的感情」意謂著應該任性為「多」或者超越為「一」?


【七星潭】


開進七星潭的夜晚,在穿過低矮舊式有點狹小的巷弄之間,閃亮的海鮮啤酒屋面對著逐漸隱沒的沙灘,中間隔著人行步道劃分出明亮與黑暗,熱鬧與浪漫兩個世界。遠遠望去在沙灘的盡頭分散著聽海的人,或躺或坐。大家決定走下階梯,發現這裡不像北部沙灘的緊實細緻,而是遍地粗獷的小石頭,其實說小也不太小,平均都有拳頭般大。慢慢越過沙灘車在白日狂奔碾過下長長的痕跡,不禁想到在白天橫衝直撞的烈日當空,這裡肯定熱到不行。 走到了沙灘邊緣,岸與海有著懸殊的落差,太平洋的廣闊隱匿在黑幕之後,海浪拍擊海灘的聲響,很符合東岸該有的嘹亮氣魄,風走的很慢,卻不會引起燥熱的不耐。隨手拾起的石塊,一顆顆拋向未知的幽暗,像散落在天際的星辰,或躺、或蹲,或坐;像閃耀在夜幕的點點微光,或笑、或靜、或思。生活的瞬間總在舉手投足中有著不同的姿態,生命的流轉總在漂泊遊蕩中按下定格留影。



【刺科山】


三輛車從平闊的花東平原左轉迎向刺科山區,狹小的山路,沐浴在陽光之中,輾轉迂迴層層而上。路上討論起,喜歡一個人不去追求才是自由的,或者真正喜歡一個人就能感受到完全的自由?一個愛與自由的難題:「我是不是用自己的封閉固執,來印證感情的無常,再用感情的無常,告訴自己應該築起一道更高的圍牆」每次我想回答卻無法,或許可以用想像用邏輯用熱忱,卻相信最終只有走過才能看見。文字可以描述世界,卻無法取代生命,思考可以衍繹人生,卻無法歸納活著。滿山遍野的金黃溫熙,鋪滿了大地的美麗與哀愁。原不曉得金針花只有一天的生命,如果只能擁有一天的朝生暮死,在日出即開,日落即謝之間,努力綻放最真摯的身影,是不是就能放下自己固執的傲慢與偏見。

儘管遊客絡繹不絕,在車行雜踏之中,依然無法遮掩的纖黃亮麗,散發著澄淨清雅的氣息,隨著忘憂之名,蔓延在起伏的山谷之中。每個拍照的姿態,似乎都希冀將自己化身在搖曳的花海之中,人隨花嬌,人比花嬌,抑或人同花嬌。自然的美、藝術的美,抑或心動的感覺更美。才驚訝著眼前數大的美,還是抵不住飢腸轆轆,儘管有點雜亂的上餐速度,菜色總是無法確認的疑惑,大口品味金針全餐,其實依然好吃。哈!突然想起,一個觀照的對象與欲求的對象會有何種的區別?一個觀照的對象如何可以成為欲求的對象,而一個欲求的對象又如何轉化成為觀照的對象?

雖僅八百公尺高,深吸口氣,清靜明澈的空靈卻似綿延天地穿梭百代,俯仰之間穹蒼峻嶺,極目所見心曠神怡。在停車場前轉角的店面,簡單的佈置,擺放著金針花及綠茶等當地特產,羅列在陵線上的屋子總是傲立昂首,散發出一股頂天立地的樸素誠懇。綁辮子的農場主人,黝黑的笑容,刻畫下開墾的艱辛,一邊親切解說,一邊忙著遞上一杯杯摻雜著天時、地利、人和的清逸香醇。抱著遲疑的問號,嚼下小小一片不起眼的樹葉,沒有一般葉片青澀的苦感,卻有種純粹香甜的隱世獨立。這角一句那邊一句,大夥忙著和農場主人博感情,好說歹說終於十搭一,東湊西湊可是數十多好幾,哈!今天血拼團同心協力的感覺其實滿好的。這裡的白天,美的令人流連忘返,但這裡的黑夜,是否會深的令人孤獨惆悵…..


【山居】


蟄伏寓居於自足的靜謐裡
有星星般的靈魂
疏離錯落於寂寥的蒼穹上
有拓荒者般的靈魂
篳路藍縷地作為新路標
立於高速公路未曾鋪設的地方……羅洛梅


漱石山居靜靜蟄伏於花東縱谷之間,遠離都會塵囂,隱逸枕流漱石的高潔雅士風範。不知漱石是否取意:「湖海伴漁樵,任塵埃暗寶刀,枕流漱石吾堪老。」山莊背倚中央山脈遙對海岸山脈東昇旭日,在綠意之間鳳凰瀑布自山脈深處傾瀉而出,匯聚成溪流順沿著山脈而下,或許正巧如老子所言:「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山嵐終日盤旋於蒼鬱山壁之顛,飄渺繚繞。若說:「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或許此地之靈,恰如氣之所聚,即福之所至。

山居園區沿著地勢而起,廣場明堂、山居主廳、住宿客房層層而起,主次分明,秩序井然,坐靠後方層巒,有如玄武環抱高聳挺立愈顯莊重而穩固。山脈向左側順勢級級下降,儼如青龍蜿蜒盤據,龍氣所止。右側山丘亦同主體建築三層疊起,第一層同廣場等高,設置觀賞花架台座可遙眺蒼鬱青龍,第二層同主廳等高如白虎撫馴闢一蓮花池,正顯山居生活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第三層同住宿客房平高設置一戲水池,尚未正式啟用。

山居主廳之下方廣場為一停車場,前方稍低之處有一窪地水池,如朱雀藏風納氣。站在廣場明堂中軸直視向上,穿過主廳,越過住宿客房,遙望中央山脈。最為特殊之處,順著中軸線極目凝視,在滿山蒼翠之中,一瀑布自山脈中央湧出傾洩,有如銀梭閃耀躍動,沿著中軸線順流之勢凌空而來,流注住宿客房,充盈而下,最終止於山居主廳,氣勢貫連,一氣呵成。




【回歸】


河流歌唱著向前奔流衝破一切障礙
但那山岳卻留在那裡 憶念著她,
用他的愛跟隨她的前程……
~泰戈爾~


台大捷運站前,滿載碧海藍天的遼闊,隨著一站一站剝落回歸。失落的感覺,如果不曾擁有過還會失去嗎?如果有失落的感覺是不是意謂曾經擁有過什麼?遊走奔馳在筆直的花東縱谷間,就是有種舒坦暢懷的快意。抬頭遠眺,極藍的天際似乎伸手可觸,廣闊的綠動,凝峙於蒼桑大地,清新可聞。在迅速移動的空間中,想起阿甘跑步時會是怎樣的感受?或許那是將生命不斷拋出而凝聚在時間與空間中的過程。在天地之中,在山海之間,每個步伐都踏著堅忍的脈動與祈求回歸的期盼。

普魯斯特說:「幸福的歲月是失去的歲月,人們期待著痛苦以便工作。」米蘭昆德拉說:「人類的時間不是一種圓形的循環,是飛速向前的一條直線。所以人不幸福,幸福是對重複的渴望。」如果說幸福的歲月是失去的歲月,不正如柏拉圖的理型世界,遙不可及。若說幸福是對重複的渴望,在詮釋飛速向前的時間之流的前提中,飛速向前意指不可能重複,不可能重複也就意謂渴望永遠不可能獲得滿足,則幸福的感覺也將不可能出現。

那麼我們在生活中或曾發生過那轉瞬即逝幸福的真實感受又是從何而來?想著歲月或許並非不斷失去而是不斷收受,歲月也並非循環或直線而是整全充實滿溢,而幸福正是真實無妄而懇切的認定。末代武士裡這麼說著:「一個人只能全心全意,然後等待命運揭曉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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