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4月24日 星期五

大明

在上,氣也;在下,形也。在上,理也,在下,氣也。故在上明明,而在下已赫赫。設理於上,顯道,違之者凶,理無心。故改不道以嚮於道,昔違,今遵,知其有至而已。故明明在上,赫赫在下,非赫赫之能有效於明明。


善,吾知其吉;惡,吾知其凶。猶雲集而必雨,非必膚寸之雲為杯水之雨。猶星隕而為石,非緣隕石故而星為之變。明明者不爽,赫赫者不測,能知不測之即以不爽者,可與語天人之際者。周之興也以婦順,其王也以武功,非婦順之宜得武功,非武功之以報婦順。故曰:「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百」者,無定之辭,於此,於彼,求之以一定而不得。吉凶不爽之謂理,嚮威不測之謂天,一而已。


由不疑至於疑,為學日長;由疑至於不疑,為道日固。疑者,非疑道,疑言道者之不與道相當。不疑者,非聞道在是而堅持之,審之微,履之安,至於臨事而勿容再疑。故知道者,勿固信之,勿固從之,參伍而錯綜之,幾未至,德未及,而猶俟之其時,而後以為可,故唯能疑者無臨事之疑。武王之觀兵,國人曰可,諸侯曰可,可者道也。聞道而不遽信,乃以一信勿疑,而「矢於牧野」,而「勿貳爾心」,上帝之命疑於武王之心。悉知上帝之臨汝哉?知之以能疑而已。故參伍之而不雜,錯綜之而不窒,幾相逮而志氣興,德相符而精神固,是殆非人矣乎!天也。君子之所以歷乎險阻而終於易簡也。


詔以道之所當然而率人為之,雖有欲從之心立乎事始,而當事則忘。計其所以為功而率人成之,雖有他日之效不顯於未然之心目,而先事不歆。故善勸民者不以道,不以功,而勸人以即物之景,即事之情。易曰:「說以使民,民忘其勞」,此之謂也。善用民氣者,善用其情之動者,以之勸忠,而臣樂其刀鋸,以之勸廉,而士安其溝壑;築室之下而民氣生,周之王自斯始。「予曰有疏附,予曰有先後,予曰有奔奏,予曰有禦侮」,迫詞也。故天下之應文王也迫矣,傳其情,寫其勢,如群川之存流,如春華之暄發,如風之吹萬而各以籟鳴。嗚呼,盛矣!取迷復之人心而新之以一日,能用天下之生也。故曰:「文王何可當也!」若凌越而無序,若芝菌之生而不必有本,孰能當之哉!


一色純著之謂章,眾色成采之謂文。章以同別,文以別同,道盡矣。同以昭別,紀人治者,選於群類而得其類,始之以不雜,終之以不間,純乎一治。天子之冑子逮凡民之俊秀,純乎一學。納之,升之,試之,命之,建之公卿,純乎一禮。接之以威儀,獎之以語言,穆之以心以相浹,純乎一情。言章也,以為任賢之弗貳,無別不同也。別以成同者,兼物治者。人物兼治而事起,事起而時異,時異而道不可執。因其物,治其物,取物之精,積精而物登其用。因其人,治其人,盡人之美,備美而人得其情。因其事,治其事,一損一益,一張一弛,一順一逆,簡其精,擇其美,無所固執以滯其經緯。言文也,以為用物之宏盡,四方之綱紀該,別以大同也。


上下定位,化亙其中,故天其函乎,地其興乎,大有之載,「積中不敗」者,一氣之純乎!中庸曰:「言其上下察也。」自淵而上,無不在焉;自天而下,無不在焉,昭著者一章而已,一章者純也。王者以之興賢而化俗,上下之氣純而一德成,萬方齊矣。周子曰:「心純則賢才輔,賢才輔則天下治」!


祿者,不俱得者,無有涯者也。干祿者,欲得諸己不自涯者,是故甚難乎其豈弟也。以廉臨祿易,以慈臨祿難。廉者,與祿相為對治者。祿者,競之府;干者,競之用;廉者,競之實,三競消而行之以樂易。必勿干祿而後不失其樂易,則是日中一食,樹下一宿,而後無可損於物。現之為君子者,即有其體,而未見有其用,臨祿思競,而借盛氣為節以防之,貧與富競德,賤與貴競道,道德異而競同。身為處士,祿不及焉,而知其不可使干祿焉,唯其競也。安土斯敦仁,敦仁斯能愛,可富可貴,可貧可賤,而不可使失其樂易,君子之道無他,無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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