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易之象數,天地之法象。乾坤統其全,卦爻盡其變,其體與天地合。道化運行之大用,為人物所必繇;神常其妙萬物而不主,全肖其體,曲盡其用;易以八卦錯綜摩盪而成其文理。天文有隱有見,地理有榮有落;見而榮者明,隱而落者幽。明以達幽,而幽者所以養明;明非外襲,幽非永息。故大易不言有無。明有所為明,幽有所為幽;其在幽者,耳目見聞之力窮,而非理氣之無本。易以乾之六陽、坤之六陰大備而錯綜以成變化為體。故乾非無陰,陰處於幽;坤非無陽,陽處於幽;幽以為縕,明以為表。故曰:「易有太極」,乾、坤合於太和而富有日新而無所缺。言無極者,言道無適主,化無定則,不可名之為極;而實有太極,亦以明無所謂無,而人見為無者皆有也。屈伸者,非理氣之生滅。自明而幽為屈,自幽而明為伸;運於兩間者恒伸,而成乎形色者有屈。
原始反終,故知生死之說。乾坤之全體互相屈伸,資始無窮,而要歸往來繼起。有本而生,歸諸其故。故陰陽顯為卦象,其自下生而來有本。能極於上而且終,而其往非消散而滅。生非創有,而死非滅盡,陰陽自然之理。天地絪縕不息之幾,以妙屈伸之用,精氣為物,游魂為變,故知鬼神。陰之始凝為精,陽之善動為氣,成乎形象為物,精得氣而靈為魂。若變則能易故知新,鬼神二氣不已之良能,為屈伸之用,為吉凶所出。神之為物為鬼者,出於無心之分合,結而成乎卦體。鬼之為變復為神者,奇偶成而反諸大衍,聽再營之游盪,不必仍其故又且成。已成物者,吉凶之效;未成物者,吉凶之幾;一聚一散,變化無窮,吉凶不爽。故知鬼神情狀,無心自有恆度,則以事鬼神應災祥,制禮樂刑賞大用,無不與其合其吉凶。
天地之道彌綸於兩間。易以一聚一散,一屈一伸於兩間。迭為幽明生死物變,準之以彌綸天地之道,誠然之幾無不著明,吉凶之故必無爽忒。自天地一隱一見之文理為幽明;自萬物受其隱見以聚散為生死;自天地至足之體起屈伸之用,而為物之生死謂之鬼神。
易與天地似,故不違。準時位當然之理,以著得失,故吉凶未先見,其應不爽,天地不能違。故易之致用,能崇德廣業而不過,與天地之德相彌綸。於物之象變,推以陰陽化理,故能周知萬物;示以濟之,故品物咸亨,故能道濟天下。
易之錯綜變化,得失不定,皆物理人事之所有;旁行而不流,樂天知命,故不憂。當其時,居其位,則有其道。天者即理,命者即正;天不與人同憂,易肖之以詔人不憂。天地普愛萬物,德施無窮,隨陰陽附麗,著其生成。易無擇六位之貴賤險易,因時奠居,獎靜抑躁,窮盡天理,健順皆行;安土敦仁,故能愛。易所重在位,示無土不可安,不待施惠,於物無傷,而仁自敦。
知周道濟,範圍天地之化而不過;盡之仁用,曲成萬物而不遺。易通乎晝夜之道,而使人知幽明、生死、鬼神、屈伸一致之理。皆與天地之道相彌綸,其所以然故準,則以天地之神無方,無方而非其方;易之無體,無體而非其體;不據以為方、體也。有方者;吉凶之數,成物之功,晝夜之道,已然之迹。所以屈伸變化,「知大始」而「作成物」,其神也;絪縕之和,肇有於無,無方不行。有體者;易之陰陽六位,錯綜參伍,消息營需,無心成化,周流六虛,無體不立。故周易,準天地之神以御象數,而不但以象數測已然之迹。
一陰一陽之謂道,性之所自出。陰陽,太極所有之實。動靜者,陰陽交感之幾。動者陰陽之動,靜者陰陽之靜。動靜無始,陰陽之有在動靜之先。陽輕清健,恆為動先,乃以動陰,而陰亦動。陰重濁順,非感不動,恆處乎靜。陽麗乎陰,則陽亦靜。靜而陰體見,非無陽;動而陽用章,非無陰。猶噓吸本有清溫之氣,因噓吸而出入。故可謂靜生陰,動生陽,而非本無而始生。贏天地間陰陽而已,陰陽靜存之體,充滿兩間,動發不失。合之為太極;分之則謂陰陽;不可強同而不相悖害,謂之太和。一一,若相合以成,與主持分劑;無有陰而無陽,無有陽而無陰;陰陽兩相倚而不離,隨其隱見,一彼一此,相互往來,交待以成。故一形之起,必起一事;一精之用,必載一氣。濁以清為靈,清以濁而定。若經營之,則一陰一陽;分劑之密,主持之定,合同之和。此太極所以出生萬物,成萬理而起事,資始資生之本體;故謂之道,亙古今,統天人,攝人物皆受成於此。人自此而善,自此而盡性。是則人物有道,易有象數,歸於同原。一陰一陽,易之全體大用,泝善與性所從出,統宗於道。
繼之者善,成之者性。道統天地人物,善與性專就於人。一陰一陽之謂道,天地自為體,人與萬物皆所受命。天者即為理,不必其分劑之宜;在物者乘大化偶然,非能盡遇分劑適得;能合一陰一陽之美首出萬物而靈者,人也。繼者則無不善,天人相接續之際,命流行於人。故其合也有倫,其分也有理,仁智不可為之名,而實其所自生。在陽而為象為氣者,足以通天下之志而無不知;在陰而為形為精者,足以成天下之務而無不能。成之,若形已成則善已凝於其中,此生以後終始相依。故人各有性,一陰一陽之道,妙合而凝。性也,命也,皆通極於道,為「一之一之」之神所漸化,而顯仁藏用。道大而性小,性小而載道之大以無遺;道隱而性彰,性彰而所以能然者終隱。故道外無性,性乃道之所涵。為一陰一陽之妙,次漸凝於人,以成乎人之性。
生生之謂易,皆一陰一陽之道,為人性之全體。生生者;有其體而動幾必萌,以顯諸仁;有其藏必以時利見,而效其用。鼓萬物而不憂,則無不可發見,以興起富有日新之德業。此性一而四端必萌,萬善必興,生生不已之幾。易之繇大衍而生數,繇數而生爻,繇爻而生卦,繇卦而生變占,繇變而生天下,有源故不窮,乘時故不悖,皆為此道。成象謂乾,效法謂坤。易之乾,以知大始;仁之必顯,藏有其用,則性中知之所至,在事功未著之先,有一始終現成之象,以應天下之險阻而不昧其條理。易之坤,順所知理;盡其法則,以通天下之阻而不爽於始,以其能作成物。分言,乾陽坤陰;合言,乾以陰為體而起用,陰以乾為用而成體;知能並行,不離一陰一陽之道,法象皆備繼之於人,所以合健順而成善。
善以成性,而性皆善,修此則吉,悖之則凶。易能吉數知來;吉凶未形,而不善之理可以前知,易之有占率此道。易能通變達事;故萬物而不憂,為性固有之道,盡其性以通人物之性,則物無不可用,事無不可為,極乎變而不失其貞,易被物理之齊,詔人因時立事,率此道也。道之妙萬物,陰陽不測謂神。易之可見者象也,可數者數也;而立於吉凶之先,無心於分為兩之際;人謀之所不至,動靜無端,莫之為而為,神也。使陰陽若有一成之則,則人可以私意測之,則無所謂神。性,一也,皆繼道以生之善,一陰一陽者,原不測也。唯善以至健至順之極,變化以周於險阻,無擇無端,時至幾生於不容已,故莫能測也。易為此體其無方,為其無體;周流六虛,無有典要,因時順變,不主故常;則性載神以盡用,神帥性以達權之道至矣!
易廣大備於天地兩間物理氣化;其遠則不禦,推而達萬變;其邇則靜而正,反而驗日用。易廣,富而暨被遠;易大,規模宏而發生盛。乾其靜專,其動直,是以大生;坤其靜翕,其動闢,是以廣生。坤翕,收斂含藏而所包者富;坤闢,啟戶受陽施順而不拒。生,以化理言,則萬物之發生;以爻象言,皆一陰一陽所生;以德言,則健於知而「大明終始」,順於作而「行地無彊」。乾坤之生,廣大如此,故周易並建以為首,以各卦之錯綜以備物化。廣大配天地,變通配四時,陰陽之義配日月,易簡之善配至德。配則能合,變以相間,陰陽以相應,易簡以乾坤之純。純剛則健易,純柔則順簡,括萬理於知能。純順純健,則知之至,行之成,與天地「大明終始」、「承天時行」之至德合。至此德以敦其化,廣大之生,變通之道,陰陽倡合之義,皆川流不息!
子曰:易其至矣!所以崇德於日進於高明;廣業於立固而行順。無意欲之累達於化,知之崇所以崇德,謹小慎微,循天理之秩敘而不敢逾越。知崇禮卑,崇效天,卑法地。天地者,乾坤之法象,崇卑之至者。剛而不屈,健行不息,法天之崇而知無不徹;柔而不亢,順理無違,法地之卑,理無不中。人所以希天,易乾坤並建,而下學上達。天地崇卑之位設,易顯之卦象、爻辭,所有德業行於其中。天地設位,一崇一卑分明,而相合以得。天位崇而健德行,地位卑而順德行,一陰一陽之道,主持之精理存。成性存存,道義之門。成性,則一陰一陽健順知能之道;成乎人性,知以致知,禮以敦行;性之本有。存存,則存其所存,存乎人者,因而存之,道義皆繇此而出。知以極道之藏,道凝為德;禮以顯義之實,義分乎業。效法天地,為健順而已!易者之極功,致知復禮,知必高明;博文約禮,精微之道;乾坤純而德業盛,上達天德!
剛柔相摩,兩相循;八卦相盪,交相動。唯乾坤並建,六陰六陽至足以儲用,而十二位之半隱而半見,唯見者為形象之可用。義利治亂之分體各乘其時,所見而利用略得其六。以十二至足之陰陽,往來於六位之中,相錯以進退,剛利柔受,柔倚剛安,乍然有合而相摩盪,以成八卦之經緯,而起六十四卦。純陽為乾,純陰為坤,陰陽相雜為六子,皆自然必有之化。鼓之以雷霆,潤之以風雨,日月運行,一寒一暑,乾道成男,坤道成女。陽下起而鼓動陰,成雷霆之象而為震;陰入陽下,而散陽之亢以使和浹,成風雨之象而為巽;陰陽交相映以相運,則成日月寒暑相易之形象而為坎、離;乾以剛而至其奇於耦中,陰以柔而至其耦於奇內;則成男女之形而為艮、兌;易於六位之中,備其各成之變化,既鼓既潤,既運既成,繇是以變化無方,皆此至足健順不容已於摩盪者為之。
乾知大始,坤作成物。大明終始;人知天之大始,而不知始之者,唯乾知之。行地無彊;人知地之成物,而不知成之者,唯坤作之。故有乾之知皆可以為始,有坤之作皆可以成。而非至健,則明不出於一穎,而無以豫萬變;非至順,則道隱於小成,而無以善永終。故以知行言之:聞見之知不如心之所喻,心之所喻不如身之所親;行與不齊之化遇,則其訢拒之情、順逆之勢、虛盈之數、熟嘗之而不驚其變。行之不息,知之已全,唯乾之健行而後其「知」為「大始」。志之所做不如理之所放,理之所放唯其志能順;氣動而隨,相因而效,則無凝滯之情,而順道之所宜以盡事物之應得。無所勉強,為不自用,順之至,作之無倦,唯坤之順承而後其「作成物」。乾坤者,在天地為自然之數,氣暢而知通,氣餒而知亦無覺;地之理在人,耳目口體從心知,心知之所不至,耳目口體無以見功。六十四卦之象,其德有知,皆乾之為;其德有作,皆坤為之。
乾以易知,坤以簡能。乾坤,謂二卦之全體,變「作」言「能」。坤知作,其功;乾知能,其效。在知曰「易」,理有難易;在能曰「簡」,事有繁簡;純一無間雜之義則同,為純陽純陰,道唯一而無事於更端。二卦並建,以統變化,在乾唯健,在坤唯順,以盡萬變,乃天下之理。純健自彊不息,無所凝滯,吉凶消長可旁通其數;唯恐矯物立意,則勢窮而止。純順而承天時行,則無所阻,悔吝憂虞皆曲盡其材;在天地,則造物之功化無以禦,其在人則知行皆一以貫而道無多歧。
易則易知,簡則易從;易知則有親,易從則有功;有親則可久,有功則可大。有天地雖殊異形而皆有其常,無所容其疑殆而不能離;動植飛潛,各率其情材以自效而奏其功。古今不易,而小大不遺,天道之純而為之;在人則心純理一,天下歸仁,萬方效順,安於教而德不諼,勸於善而道以廣;皆此至健不息,至順無違之德。德裕而業成,知行而已。知則乾之大明,以無欲不屈之剛燭萬理;行則坤之通理,以順事恕施之柔不雜私僻。乾坤之德,人生而性皆具,有氣皆可清通,有質皆可效法。故時皆其時、位皆其位,行於險阻,德業貞於一,以易簡應繁雜。故易簡而天下之理得,天下之理得而成位其中。體乾坤之易簡,則理盡窮理,而與天地合德。知無不明,則純乾;行無不當,則純坤。隨時變化,唯所利用,裁成之功著與天地參。故周易並建乾坤十二位之陰陽,以聽出入進退,成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四爻之象占,所以盡天道,昭人極,為合天之軌則,位有異而時有殊,而無九六以外有餘不足之數得參。
設卦觀象,繫辭而明吉凶。設卦畫於前而觀其成象;辭,象之義;吉凶,象所固有而所以然之理,非辭不明;繫,相屬而不離。彖、爻之辭必因象之所有,雖有戒占之辭,若宜正而不宜邪,則萬事萬理不待戒而皆然。剛柔相推,而生變化。陽極於九以盈,則下移而八;陰極於六已歉,則上移而七。變,則陽且變有陰之用;化,陰受陽化而從陽之德。六爻已成卦象,所占在一爻,以剛柔之過,必且推宜,故於此爻占其變化。故吉凶者,失德之象;悔吝者,憂虞之象。得失,以理言謂善不善。易於其善決其吉,於其不善決其凶;自己求之,示人自反,勿徼幸,勿怨尤。悔者,行而必失則憂;吝者,求行不遂則慮;悔吝者,著其當憂虞也。變化者,進退之象;剛柔者,晝夜之象。變,陽之退;化,陰之進。進所宜進,退所宜退,則得;進而或躁或阻,退而或疑或怯,則失。故卦象雖成,當其時為,而有進退之幾。故其得者卦雖險而可使平,其失者卦雖吉而趨凶,易於發動之爻顯著其理。晝動夜靜,天之道,物之情。然動不可靜,則氣浮而喪其心之所守;靜不能動,則心放而氣餒。故易以剛柔相推之數,著其剛下生柔、柔上生剛之動幾,示人以動靜相函;如晝夜異時,而天運不息,晝必可夜,夜必可晝。
六爻之動,三極之道。初、二,地位;三、四,人位;五、上,天位。每位必重,氣之陰陽、形之剛柔、性之仁義,彼此交至而成全體大用。然而不能皆盡於用,故一時所值、一事所占,則道著焉。當其時,處其地,擇進退,人事之順逆因此而決。故所居而安者,易之序;所樂而玩者,爻之辭。故居則觀象萬辭,動則觀變玩占,是以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居者,守之以為恆度;安者,知其不可過而無越思。序,剛柔消長之次序。樂,不驚其吉,不惡其凶。玩,求其所以然之理。易因天道以治人事,學之以定所守,而有事於筮,則占其時位所宜,慎於得失,不忘憂虞,進退動靜,一依於理,而「自天祐之,吉无不利。」天者,理而已,得理則得天。利者,義之和。
易語天地陰陽,情偽至隱賾而不可惡。神化雖隱,變合雖賾,然皆本物理之固然,切合生人之利用。知德者,知其言之止於所不能見聞而皆有其實。故言為非難,使己樂取之為貴,故可通天下之志,成天下之務。易一物而三才:陰陽,氣也,謂天;剛柔,質也,謂地;仁義,德也,謂人。才以成用;物者,太和絪縕合同之體,含德而化光。其在氣則為陰陽;在質則為剛柔;在生人之心,載神理以善用,則為仁義;氣,質,心,三者皆太極所有之才。凡氣可養而不可強之以消長,皆天也;凡質剛柔具體可以待用,載氣之清濁柔強而成仁義之用,皆地也;氣質之中,神理行乎其間,而惻隱羞惡之自動,則人所以體天地而成人道。易備其理,故有見有隱而陰陽分,有奇有偶而剛柔立,有得有失而仁義審,體一物而盡三才之撰。
易有吉凶而無善惡,而必明得失之原。故撰德於卦,乾曰「利貞」!貞雖或凶,但未有言利而不貞者。爻有大小,陰過為小,陽勝為大;失其時位,則得失殊。繫辭其爻,必諭之以義。一物兩體,太極之謂。陰陽天道,象之成;剛柔地道,法之效;仁義人道,性之立。成而為象,則有陰陽;效而為法,則有剛柔;立而為性,則有仁義;皆太極本有,合同化之實體。「太極靜而生陰,動而生陽」,自其動幾已後之化,則陰陽因動靜而著。陰陽曰兩體,而不曰兩用。若其本有為所動所靜者,則陰陽各有其體,而動靜者則為陰陽之動靜。靜則陰氣聚以函陽,動則陽氣伸以盪陰,陰陽非因動靜而始有。
故陰陽、剛柔、仁義之本立,而後知趨時應變。三才之道,氣也,質也,性也,其本則健順。純陽則至健,純陰而至順,周易並建乾、坤於首,無有先後,以成天地之象。無有地而無天,有天而無地之時;無有乾而無坤,有坤而無乾之道;無有陰無陽,有陽無陰之氣;無有剛無柔,有柔無剛之質;無有仁無義,有義無仁之性。無陽多而陰少,實有而虛無,明有而幽無之理,六十四卦,六陰六陽具足,屈伸幽明各以其時。故趨時應變者唯其富有,是以可日新而不困。
乾坤毀則無以見易。乾坤非有毀,若執所見聞偶然之象,因幽之不可見而疑其無,則見乾疑無陰,見坤則疑無陽。六爻各盡利而動,筮之策,老則動而變,蓋道至極而後變通,非富有不能日新,德未盛而變,則妄。所以順陰陽、剛柔、仁義性命之理。則動也有大小,有當位與不當位。在天之氣有溫肅,在地之質有利鈍,在人之性有偏倚,化雖不齊而究無損於太極之富有。其理固然善用之,則能雖凶無悔,雖吝無咎,盡天道人事之變而返其大經。以體易簡,則何屈非伸,而天下之理無不得。究天、地、人所有之變,故曰「六爻之動,三極之道」
陽體眾陰,眾陰共事一陽,理也。若體則為之幹而達其情以治之,事則順而承之。因時之變而言皆乾坤之變。若易之全體,乾坤合德,同歸於道,天理人欲從心不踰,則為理之大宗。故二君共一民,爭亂之端;一民事二君,立心不固。亂世之道,上無讓德,下有貳心。故忠信以為主,博學以反約,明體而適用。一君而體二民,容保者大;二民而宗一君,大一統。治世之道,上不泄忘,下無異志。
吉凶、變化、悔吝、剛柔,易之四象。天地四象,陰陽剛柔;易之四象,則吉凶悔吝。吉凶,天之命,陰陽之變化;悔吝,剛柔,贏不足之情,因地之質;皆自兩儀而生。純陽為天,純陰為地;天有陰,地有剛,又各自為陰陽,二而四,四而合二,道本如是。
尚辭則言無所苟,尊信則修辭皆誠,效法陰陽之定體,以顯事理之幾微。尚變則動必精義,德未盛,則少不變,以循禮之中。德已盛,老則變,以達事之窮。尚象則法必致用,則推陰陽、剛柔、動止以制器,而其用必利。尚占則謀必知來,因其時義以定吉凶,其謀則與神合,知屈伸自然之理而順之。四者非知神之所為,孰能與於此!易具其理而神乎其中,必知神之所為,顯於象數而非徒象數然後能學易而盡四者。
故易非天下之至精,則詞不足待天下之問,能假設以啟疑而斷其必然。天下之問至賾,易以易簡之詞盡之,問者各得,惟精於義而不以形象之粗。故非深而窮理,則不足通天下之志。盡數之損益而止於其則,乃通變極數,文足以成物,象足以制器,幾足以成務。故尚象極變,則言之有物,行而有制,制器而足適於用。周知兼體,則其神能通天下之故,不疾而速,不行而至。乾坤並建,陰陽六位各至,隨時而相為隱顯以成錯綜;道足而神行,其伸不吝,其屈不悔,故遺形器滯累,運以無方無體之大用,化之所以不可知也。
示人吉凶,其道則顯;貞妄得失,吉凶必應其則,而示天下以可知。知來藏往,其德行神;吉凶未著,從其貞妄之性情,早知其變之必至,所以詔天下於德者其用神也。顯道者,危使平,易使傾,懼以終始,其要無疚之道。道顯則成之象占,故吉凶之變,危可使平,易而或以傾,得失爭於善惡之幾,戒慎持其終始,則歸於無咎,其道至約,而昭示無隱。神德行者,寂然不動,冥會於萬化之感而莫知為之。道雖顯於象占,而其所繇然,不待事幾之至前,設其理於陰陽未剖之先,豫以應天下之感。故人之所不能知,唯其達乎屈伸動靜之妙,則俟時至事起而先謀之,此不測之神因乎誠者也!
天道人事本通一,故受命如響,可與相酬酢也。易曲盡以著其忠告曲盡鬼神,故「可以佑神」,是贊助乎神也。易之弭患於前而效著於後,而其貽謀久遠。開物於幾先,故曰「知來」;明患而弭其故,故曰「藏往」。極數知來,前知非偶因數之盈虛而測之;盡其數之所有,而萬變皆盡,來者無窮,而莫知能喻。故前知其變有道術通之,所以措於民者遠矣!變無常而道自行其中,勸進善之利而戒以惡之積,則民咸可喻於時義,而天下共繇以利用安身。「潔淨精微」,不累其迹,知足而不賊,則於易深矣。潔淨,則不以私利瀆亂而潔清其志,靜待吉凶之至;精微,則察其屈伸消長之理而研於義之所宜。故因數而知象,數為象立,不泥於數;因象而窮理,象為理設,不執於象。止於義之所可,而不謀利計功,徼幸於吉之先見以害正命。則學易可以寡過,知懼無咎。
天下之理得,元也。萬事萬物皆天理之所秩敘,體仁則統萬善。會而通,亨也。理無不通,推而行之皆順。說諸心,利也。利合於義,則心安所得。一天下之動,貞也。大經正,則隨所動而皆不失其正。推本言之,乾具此四德,故以被萬善而協於一也。四德分而體用自相為因,元、亨,體也;亨、利,用也。惟元統天下之理,故於事通而於心說。貞者,貞於其元。惟貞於仁,故通萬變而心常安。乃必通事而理始咸得,說乎心而後居正不疑,則亨、利,用也而抑為體。
乾之四德,終始萬物,迎之隨之,不見其首尾。天德之生殺,本無畛域。以一歲而言,春夏秋冬,密運而無截然之限;以大化而言,循環往來,無有現著之轍迹;以萬物而言,各以其生殺為春秋,其春榮冬落者,草木之凋而已。蓋四時隨時而用,物亦隨所受而見為德,此見為義者,彼見為仁,絪縕一氣之中,不倚一理以為先後,唯用之各得而已。故曰「天德不可為首」,有首有尾,則運窮於小成而有間斷。
推本而言,當父母萬物。明萬物資始,故資始之德元為首,故不得不以元配乾;天生之地即成之,故資生之德元為首,坤其偶,故不得不以元配坤。然未生而生,已生而繼其生,則萬物日受命於天地,而乾、坤無不為萬物之資,非初生之生理畢賦於物而後無所益。且一物有一物之始,即為一物之元,非天地定以何時為元而資之始生,因次亨、次利,待貞已竟而後復起元也。在人之成德而言,則仁義禮信初無定次。故求仁為本,而當其精義,則義以成仁;當其復禮,則禮以行仁;當其主信,則信以敦仁;四德互為緣起。惟明於大化之渾淪與心源之寂感,乃知元亨利貞統於乾坤之妙!
仁統天下之善,禮嘉天下之會,義公天下之利,信一天下之動。惟其會於一原,故時措而無不宜。以智配貞,而貞者正而固;循物無違,正也,始終不渝,固也。「行險而不失其信」,若取之於水者,取其不舍晝夜之誠。智,之也;四德,行也。智以知德,仁而不愚,禮而不偽,義而不執,信而不諒,周行四德而聽四德之用。匪知之艱,惟行之艱,行焉後可為德。易之言貞,立義精矣!
六爻擬議,各正性命,乾德旁通,太和而利且貞。「乾道變化」,以龍德擬議,六爻之道,自潛而亢,各有性命之正,全不違太和之理,則無不利而不失其正,純乾之所以利貞也。龍德正中則得渾淪合一之理,隨變化而性命各正,合太和之全體。乾三、四,位過中重剛,大經之正,必旁通於危疑,德不易見,庸言庸行不足以濟之,九三曰「厲」,九四曰「或」,外趨變化,內正性命,顧其危其疑。九二得中,故庸言庸行足濟。艱見於德者,時不得舍,以庸言庸行為可據之德,止而不疑,則時可舍而舍。
九五,大人化,天德位,成性聖矣。歷乎危疑而誠之至者,變無不通大化而聖。故既曰「利見大人」,又曰「聖人作而萬物覩」。為天下所利見而天下化之,誠無不至,用以神而不以迹,居德熟而危疑不易其心,及其至也物自順之。「亢龍有悔」,以位畫而言,若不失其正,何亢之有!上九之亢,亦屈伸之常理。知進退存亡之必有,則安死全歸於道合於太虛。故位畫所值,何疑於窮!乾之六爻,純乎龍德。九二之學問寬仁,其本也;三、四之危疑,所以通乎變也;九五之利見,變而通也;上九之亢,屈伸之常也;此乾道之旁通無不利而不失其正。故用中之極,不勉而中;有大之極,不為其大。仁熟則不待勉,義精則上學下達,不顯其大,歷乎危疑而成性。九五之德!峻極于天,不可階而升。乾之九五曰「飛龍在天,利見大人」以乾道保合太和,歷乎危疑而時中,造位天德!受命首出,則所性不存,時至而不違。庸言庸行,經德達道,德施周遍,明倫察物無所遺,秩敘明則禮樂興。然非窮神變化以時措之宜,則或陷於非禮之禮,非義之義。盡人物之性,善惡、吉凶以之貞其大常,而後成己成物無有不化!
正己以正物,天德正己而物自正。故與時消息,順性命、躬天德而誠行之,無非心理之實然,萬物皆備於我,而會屈伸於一致。故易曰:「大明終始,六位時成,時乘六龍以御天。乾道變化,各正性命,保合太和,乃利貞。」大明天下之變不可測,而不能越乎大經。大經之法象有常,而其本諸心之不貳者,變化該焉。故庸德之修,體天德之誠而不息,則無屈不伸而萬物皆覩,非徒聰明之察,乃剛健不息,歷變知常力行精義,而抵乎大明之效!善世而不伐,欲罷而不能,加以乾乾夕惕,無疑於受命。「樂則行之,憂則違之」,主求於志,而無所求於外。為己可以及人,然必成章而始達。誠有諸己而充實,故無疑於見之行。修辭所以成天下之務,立誠所以正在己之經,惟處心為而歷事敏乃以終。以陽居陰,心隱而不能急喻諸物。然不忘於躍,含德自信而不求物之喻,可靜然而必動。終其義,「非為邪也」。義之固然,變而不失其中,及物而非以失己,與此而有密用,因時大正,歷險而成乎易!
至健而易,至順而簡,反天下之大經,無所間雜,故易簡;天不能違,化物而不倦,則健順。其險其阻,不可階而升,不可勉而至,心純乎理。仲尼猶天,「九五飛龍在天」,其致一也。坤至柔而動也剛,積大勢成而然。順理之至,於物無撓。唯剛可以載物,地之載必積廣厚,故曰地勢坤。乾至健無體,為感速,故易知。乾,氣之健。至健則不滯於一事,隨方即應,御萬理而不迷,無所遲疑洞達明示而易知。坤至順不煩,其施普,故簡能。坤,情之順。順天而行,無固執己見以煩擾爭功,乾之所至,隨法效焉功能自著。坤先迷故失道,後能順聽,則得其常。以順為德,無必為之志,聽乾之生,因而成之,得大常之理,所謂「無成有終」。學以乾為主,知之而後效,故大學之始,必知止至善以利大經,而後循循以進,斯善用坤而不迷。
造化之功,發乎動。不動則不生,動之幾為生之始,震也。畢達乎順,動而順其性,則物各自達。形諸明,必達則形發而神見。養諸容,不息其長養,唯厚德能容。載遂乎說,能容則物各自得而欣暢。潤勝乎健,自得則艱勝而成質。不匱乎勞,歷險阻而各有以自成。終始一,成則止其所動之功。以動為造化之權輿,則以明不動不止,而歷至於止,皆以善其動而為功。故言天下至賾不可惡,言天下之動而不可亂。卦備天下之象極於賾,以辨剛柔消長之得失,閑其邪而安於善,故不可惡;爻盡化機之變,因於動,而吉凶之故原本於卦德之順逆,故不可亂;皆可以詔之盡道,精於其義,抉擇以制言動,利害生死,行法以俟,自不犯物情之厭怒而亂其所守。
擬之後言,議之後動,擬議以成其變化。擬者,以己之所言,絜之於易之辭,審其合否;議者,詳譯變動得失所以然之義,而酌己之從違;成其變化,言動因時,言幾精義,則有善通卦象爻辭,而唯其所用無所滯也。「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為鶴之鳴,高潔而聲聞上徹於天,遠被於野,同類必和,異己可靡。和者,邇相得;靡者,遠相慕;居陰,居室而非行遠之事。剛中而孚於下,則其言善。居其室,出言善,則千里之外應之,況其邇者!居其室,出言不善,則千里之外違之,況其邇者。言出於身,加於民,行發於近,而見於遠。言行,人之樞機。樞,門戶啟閉之主;弩牙存發之要。言者,內卦兌為口說,於象為鳴;於人為言,以修身則行為本,以應物則言之感人為速也。故樞機之發,榮辱之主。言行,所以動天地,豈可不慎!動天地者,人之和戾,而災祥應之。故人從其位,必慎於出口舉足之間,敬於天人交孚非可揣度物情,曲循曹好而得倡和之榮!
二人同心,其利斷金;同心之語,其臭如蘭。或出或處,或與或默,與人同處,人求自靖,不必遽同,以心理相信,故行皆利,而言相洽。藉之用茅,何咎之有!慎之至。錯諸地者,錯籩俎也;事天以質。加慎而藉之以茅,於禮無歉而誠斯至,雖薄物而可薦其恭敬。以柔道自靖,必載恭肅之心,見慎之為術,在下者寡過之要!功下人者;勞而不伐,有功而不德;厚之至。唯勞而有功,能以下人,乃人之謙,非無功可見,而但求務柔遜以求媚於世。德言盛,禮言恭。謙者,致恭以存其位。唯以禮自謹,則不期恭而自恭,亦非無禮之勞,則進不亢而退不自失。「亢龍有悔」,貴而無位,高而無民,在下位而無輔,是以動而有悔。「不出戶庭,无咎。」慎密而不出;亂之所生,言語以為階,幾事不密則害成。人之言行,志動而氣隨以興。未可以出而必塞;蓋行之出也漸,而知之出也速;通塞之幾,決於俄傾而不可復收。盜思奪,盜思伐,「負且乘,致寇至。」盜之招;慢藏誨盜,冶容誨淫。慢藏,不謹於藏,自炫其富;冶容,自衿容態綽約,如金在冶。解悖之道,乘高墉而先制六三之慢暴,則道行蒙安以全。蓋擬議於事先,而變化之大用以存。
八卦而小成,引而伸之,觸類而長之,天下知能事畢。自始畫言,三畫各重而六,增一為二,以天之必有陰必有陽,地之必有柔必有剛,人之必有仁必有義,觸其所與類合者,以長三為六,則三極六位之道在。顯道神德行,故可與酬酢,可與佑神。酬,受物之感而行;酢,物交己而應之;佑神,助神化之功能。天道之流行於事物者,卦象備著,其當然之理皆顯於所畫之象。易用大衍,四營而變化盡;修德制行者,因時合道,則仁不愚、智不蕩。酬怍以盡人,立德佑神,合天體道,卦方而顯,易之廣大而切於人用也!知變化之道,其知神之所為。易之所用準於天地意計之理數,而卦象雖立,成數雖在,妙和於軌則者,非可以意計測度,則神之所為。不測之謂神,誠而已矣!分之合之,錯之綜之,進之退之,盈虛屈伸,一因乎時。行其健順之良能,以充實至足之理數,則功未著,效未見之先,固非人耳目有盡之見聞,心思未徹之知慮所能測,而一陰一陽不測之神可體奇妙用。法象昭垂,而神非誠不喻!
通志成務,示以共繇。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卜筮者尚其占。尚,所宜崇而奉為法;言,究理之得失;辭,立言之義。動,行也;變,以卦體言,陰陽往來消長。以爻象言,則發動之時。制器尚象,暗合於陰陽剛柔、虛實錯綜之象;不合象者,雖一時俗尚,必不利於用而速蔽。是以將有為,將有行,問而有言,受命如嚮,無有遠近幽深,遂知來物。為,修己之事;行,應物;問,卜筮;以言,推其辭之義以論理;受命,不違所問所言之理;如嚮,應聲而出,無所差而應之速;來物,將來之事。研究得失吉凶之故,於剛柔動靜根柢之由,即其順逆消長之徵而無不審,義而已矣。義利之分極於微芒,而吉凶之差於此而判。有時有位,或剛或柔,因其固然而行乎不容已。得正而吉,反此則凶。易原天理之自然,析理於毫髮之間,而吉凶著於未見之先,此其所以為天下之至精。
參伍以變,錯綜其數。通其變,遂成天地之文;極其數,遂定天下之象。參者,異而相入,陰入陽中,陽入陰中;伍者,同而相偶,陰陽自為行列。奇耦之變,其象或參或伍,互為往來,而象各成矣。錯,交相違拂;綜,以繩為經,使上下而交織,互相升降。卦有錯而不綜者,綜之象者,錯而兼綜者,錯而不綜者。因卦爻有定體定位,故能通其變。卦有定體而通其變,所參所伍者異則道異;爻有定位通其變,而參之伍之異則道異。天下之動萬變不齊,而止此剛柔屈伸因時而異其用,而周流於六虛以通之,則天地之剛柔交入以成文。而人之動,行藏文質,進反勸威,極典禮之節文,著其大美,唯尚此而能通。因數得象,故能極其數。其錯,一嚮一背,而贏於此者詘於彼;其綜,一升一降,而往以順來以逆。天下之器,其象各異,而用亦異,要其形質之宜,或仰而承,或俯而覆,或微而至,或大而容,或進而利,或退而安,要唯酌數之多寡,以善剛柔之用。合異以為同,分同以為異,皆此一往一來、一贏一詘以成之象,象成體定,而用以利矣!變者,進乎萬殊之理而無所滯;至變,則天下之事無不可為,天下之物無不可用,動而咸宜,創制立法永為物利矣!
故易,无思,无為,疾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易統象、占、辭、變。无思无為於事幾未行,物理未著之先,未嘗取事物之理,思而求義之精,為而營用之變。設其象數,繫以辭占而已。寂然不動,則據理以達四者之道,無適動而為一時一事之兆。感者,學易者以心遇之。通天下之故,則言、動、器、占皆於此而得,至精而變,括於一理之渾然,以隨理必通,非智計之所能測,為天下至神乃能與也。天下之至神,誠之至。健而誠乎健,順而誠乎順,絪縕而太和,裕於至足之原。精粗、本末、常變皆被於易簡之中,故相感者觸之,而即興以應得之象數,非待籌量調劑以曲赴事物,此則神之所以妙萬物而不測。人心者,性之具於虛靈者;靜而無不實,故動而無不靈,靈斯神矣!
夫易,人之所以極深而言幾。深者,精之藏;幾者,變之微。極而至之,嚴而察之者,神也。人神合乎天地,而無深不至,無幾不察。故於易著之,以待天下之感,而予之會通。唯神能唯深,唯幾;不寂而速,不行而至。唯極乎深,而察其剛柔消長之萌在一念之隱微,而萬變不出於此,無不可通。以動、以制器者,求事成能,求物利用,必因天下之務,有所缺需,而有所為,有所成能,而以節文,故能通天下之志;唯研其幾,而知體用相因之際,同異互成,其微難見,而靜有其體,動必有其用,則庶務和而歸諸道,故能成天下之務。所以極之研之者,无思无為於寂然不動之中,易簡而達剛柔摩盪之大用,則問之即應,用之即效,妙用不測,其功速成,皆神之為。大明於全易渾然之體,以得其至變大常之誠,唯純乎健順,以知大始而作成物,故無深非其深,無幾非其幾,以速於應而妙萬物,立誠以盡神!
易何為者?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而人有以通天下之志,以定天下之業,以斷天下之疑。開物,一陰一陽之道,為萬事萬物之始;成務,事物之成自人為,憑藉此理所成;冒,始終覆冒,理定於一,則義嚴。通天下之志以陰陽之情;定天下之業以健順之德,斷天下之疑以得失之理。故神以知來,知以藏往,吉凶與民同患。人之所為莫非理義,可以唯其所行,而洗滌自信之心,以不決於行止,退而藏其用於天道之不測。蓋天道至精至密,吉凶得失,纖豪皆至理所察,道義之大綱定者。吉凶凡民所患,有天佑人助之德,可以不患,憂其為當之情,以決於心而免於患。資蓍之神,以窮其變而知來;資卦之資,以明所守於古今不易之理而藏往。尤以吉凶為患,聽天而待時;非至虛無我,畏天而候命者不能。是以明於天道而察於民故,是興神物,以前民用,以神明其德。收斂傲僻,以待明於神,可以與於陰陽不測之神知,用易以納民於敬慎而寡過。
闔戶,謂坤;闢戶,謂乾;一闔一闢,謂變;往來不窮,謂通;見謂為象,形謂之器,制用謂之法;利用出入,民咸用之,謂神。唯易,故能明天道,而察於民用萬變之故;唯貢,故民皆得與,而以神所告者明其德。蓋卦與蓍神知之妙,非民之所與知,而爻義之顯陳,則民咸可用。原本於神者同,而所用有大小深淺之異,為易所以冒天下之道。乾坤,陰陽也。凡卦之陰爻皆坤順之體,陽爻皆乾健之體;散見於六十二卦,雖乾坤之象不全,而體固具。闔戶,闢戶以功用言;陰受陽施,斂以為實,闔之象;陽行乎陰,盪陰而啟之,闢之象;取象於戶之闔闢,謂易「易以貢」。靜以成體,動以發用故六爻有陰陽,具乾坤之德其用不窮。上生謂往,下生謂來;上下相連而陰陽以類聚;變之必通。陰陽之變,通行六位而卦成,其見為象之所著。萬物之行皆以此為虛實、質文、同異之制而成器。象立器成,剛柔得失,裁成用之,制事之法。此闔闢往來互變以使六爻之得失,爻自有義,昭著呈見,以聽民隨其日用,考從違於陰陽不測之中,極其所感而無不通,神抑行乎其中。故使天下人求以明其德,不測其所以然,莫不敬信以從易也!
易有大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凶,吉兩儀凶生大業。極,至也;語道至此而盡。陰陽渾和者,而不可名之為陰陽,贊其極至而無以加,曰太極。太極者,無有不極,無有一極;惟無有一極,則無所不極;陰陽之本體,絪縕相得,合同而化,充塞兩間;中也,和也,誠也,以人之德,其實一也;在易則乾坤並建,六位交函,六十四卦之爻象該而存焉。兩儀,太極中所具足之陰陽;自有恆度,自成規範,秩然表見;各為一物,森然迥別而不紊。為氣為質,為神為精,體異;為清為濁,為明為暗,為生為殺,用異;為盈為虛,為奇為偶,數異。「是生」者,從易而言,以數求象於寂然不動者感而遂通。自一畫以至於三,自三以至於六,奇偶著陰陽之儀,皆至足渾淪之乾坤所篤降,有生起之義,非太極為父,兩儀為之子。陰陽,無始者。太極非孤立於陰陽之上。
四象:純陽純陰,通之二象;陰錯陽,陽錯陰,變之二象。陰陽之種性分,而合同於太極。以時而為通為變,人得而著其象,則四者具,體之所以互成,用之所以交得。其在於易,則乾一象,坤一象,震、坎、艮、一象,巽、兌、離一象,皆兩儀所因而生。四象成而變通往來進退之幾著焉。成於六子之異撰,與二純而八,卦之體所繇立。截然為兩、為四、為八,各成其體,所謂卦之德。其在於蓍,則大衍五十,陰陽具其中,而七、八、九、六不出於此,太極也;分而為兩,奇耦無定,而必各成奇耦,兩儀也;三變之策,或純奇,或純耦,或奇間耦,或耦間奇,四象具焉;進退無恆,九變之中,八卦成焉;無心隨感以通,皆合於卦體,所謂蓍之德圓。自一畫以至八卦,自八卦以至六十四卦,極於三百八十四爻,無一非太極之全體,乘時而利用其出入,原於太極至足之和以起變化者密也。八卦立而時位之得失、剛柔之應違,吉凶定矣。定則體之方,可知而不可亂。不恃之以忘民之患,或凝其吉,或違其凶,或吉而有所不受,或凶有所不避。上溯太極之理,至健而不息,至順而無疆,即圓以求方,為不踰之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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